别来搞我

真不喝雪碧吗:

别上升

养成（8岁年龄差）+双暗恋+虐（？）+开放性结局

2.7w+    废话一堆挑个空余的时间慢慢看

前文：《岁月神偷》

想要把绚烂紧紧握在手中

忽然发现 你已不见

自打和易烊千玺在一起后，王俊凯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干了一件坏事。你男朋友是高中生、未成年，这事儿您信吗？

 

之前接到过未成年高中生被骗财骗色的案子，他瞪着眼回回把罪犯骂的狗血喷头，风水轮流转，把未成年高中生拐到自己家来了，这件事虽然不是他主动，但总也逃脱不了道德束缚的罪恶感。

 

易烊千玺没打算再买一张床。王俊凯晚上回家看见小孩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时候才觉得事情变大条了。

 

他跑去没开灯的客厅里发愁。

 

之前没说开的时候全当他小孩脾气，两个人一起睡就睡了，心里上基本没负担；现在捅破了窗户纸，这另一边的枕头是怎么也躺不下去了。

 

易烊千玺把他妈招呼走的时候只说为了爸爸不想离开这里，这当然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另外一个他俩都清楚。王俊凯心虚地不敢去看盯胡女士，一直低着头说会把易烊千玺照顾好，请她不用再担心了，胡女士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眼下难题来了，睡还是不睡？

 

他十点下班，累得很，浑身疲惫，在客厅里发呆。看着那张沙发，突然有了点想法。

 

卧室那里传来唏唏索索的动静，王俊凯神经绷紧，易烊千玺揉着眼睛从里面跑了出来。

 

“回来啦？”刚睡醒嗓子还是哑哑的。

 

王俊凯慌不择路撞上了桌角，视线忙乱，随随便便应付着：“啊，啊，对啊，你怎么还不睡？快去睡吧，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找了个借口，逃进了书房。

 

他分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却总是在双方挑明之后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

 

易烊千玺觉醒了大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到王俊凯一直在躲他，每回连眼神都不敢与他对视，好像告白那日说的喜欢只是在哄他罢了，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回到房间躺床上的时候听到整间房子十分地安静一点声音没有，放在以前王俊凯有工作，键盘恨不得敲得让整栋楼都听见，好让所有人知道他回家了还在加班，这会儿安安静静地怕不是睡在书房了。

 

易烊千玺翻来覆去地，最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响一会儿就接通了，他没给王俊凯说话的机会，撂下一句“回来睡觉否则后果自负”就挂了。

 

王俊凯约莫知道他发脾气的原因，一句话来不及回答，好像除了回房间没有别的选择。

 

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人直接扔了个枕头砸在门上，气势如虹：“你回你自己房间敲屁的门！”

 

气性越发大了。

 

王俊凯绷着脸开门进去，把枕头捡起来抱在怀里，瞪着眼睛看易烊千玺：“睡觉！”

 

易烊千玺从床上坐起来和他拧，直接把话挑开了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前两天骗我呢吧？你要不喜欢我早说啊，现在我留下来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偏偏还扭过脑袋不去看他。

 

王俊凯见他这样才知道自己心里那点负面的想法留给易烊千玺想象的空间太多了。他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还没有做好在一起的准备，发展地太快了。

 

“千玺，你听我说，”王俊凯叹口气过去坐在他身边，颇有点我长你八岁，用了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我需要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你知道吗？我二十五岁，职业警察，只有这一套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嗝屁，而你只有十七岁，高中都还没毕业。你想好了？”

 

头顶的白炽灯亮亮的，易烊千玺含着泪光的眼睛转过来看着王俊凯，嘴角扯起一点点嘲讽的笑容：“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他抓着王俊凯的领子，把人猛地拉到眼前：“我告诉你，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说完，忽然贴上了他的嘴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勾住了脖子，把人压倒在了床上。

 

王俊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睛瞬间放大，惊讶的时候小孩已经把舌头伸了进来，吻得毫无章法，急促地想要证明什么。

 

“你……”他动了动，拿膝盖顶着易烊千玺的肚子，试图让眼前这个不冷静的赶紧清醒过来。

 

腰间遭受一击，易烊千玺只是闷哼一下却没有放开他，手中的力气却明显弱了，被王俊凯一个翻转，两人的位置瞬间上下颠倒，王俊凯压着他的两只手，抬起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属狗的？”

 

他喘着粗气，第一次被压，心情不是很好。

 

易烊千玺挣扎着还要起来，无奈王俊凯的力气太大，只能去瞪他，瞪着瞪着又红眼了，嘴上和他叫嚣。

 

“你怕什么？你是不是男人啊？”

 

任何一个正常男子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急火攻心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朝身下人说着“那你试一下我是不是男人”……然而王俊凯不是一般男人。

 

他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忍耐力测试拿过第一名，虽然体力上的训练和思想上想要骂人没什么实际联系，但举一反三。

 

“冷静点，行不行？”这个时候还能耐心劝慰的，也就因为对方是易烊千玺了。

 

氛围有一瞬间的凝滞，易烊千玺感觉自己手腕都快被他握出红痕了，点点头：“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你别给我闹。”王俊凯警告了一句，松开了他。

 

两人安安静静地不说话，王俊凯站起来扶着额头整理思绪，算是知道易烊千玺怎么想的了。

 

易烊千玺揉着自己手腕，果真给他捏红了，张嘴要骂人的时候却被他忽然一下扯了过去，王俊凯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揉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我知道了。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这个慢慢来指的是像普通恋人一样，慢慢从牵手拥抱到亲吻再更进一步。

 

易烊千玺瘪嘴，吸了吸鼻涕，回抱住他：“我都等了你八年了……还慢……等你真成老头了别指着我养你。”

 

王俊凯笑了笑，八年啊，真的是很漫长的一段时光。

 

“你永远都是自由的。”他说。

 

易烊千玺一愣，与他开玩笑的心思跑了干净，抱得更加用力：“我永远都是你的。”

 

年下男友的嘴就是甜。王俊凯算是知道和未成年谈恋爱哪里好了。

 

“睡觉！”王俊凯放开他，命令道。

 

易烊千玺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回到了最初的要求：“回来睡觉。”

 

“哦。”王俊凯去衣橱里拿衣服，“我去洗个澡。”

 

避开他的视线啪地一下关上了浴室的门，背靠着墙喘着气，低头看裤子的时候哭笑不得。怎么回事儿，定力这么差？以前可是忍耐力测试能拿满分的人。哦，学校没教过忍耐这种事情。

 

他冲了个冷水澡，把“清心寡欲”当一句咒语似的反复念叨着。

 

躺在床上时易烊千玺已经睡着了，孩子睡相好，不打呼噜安安静静的，就是抱着王俊凯的枕头。

 

“欸，枕头无辜的，还我。”王俊凯趴在小孩身边，揪了揪他怀里的枕头。

 

易烊千玺迷迷糊糊地放开，手臂里空了微微皱眉，王俊凯把枕头放好，侧过身逗着他：“抱我好不好啊？”

 

易烊千玺没说话，也侧着身，抱紧了就不撒手。

 

王俊凯叹口气，浑身血液又有了跳动的感觉，自找苦吃。

 

不过一夜睡过来倒是好眠，早上去上班都是精神抖擞的。

 

出门前有个插曲。

 

王俊凯寻思着给易烊千玺做顿早饭，结果没留神荷包蛋煎焦了，黑乎乎地往易烊千玺盘子里一扔，虎着脸就让人吃下去。

 

“你不能白费了我一番苦心！”王俊凯指着手上被油烫出的泡。

 

原则问题易烊千玺绝不退让：“你这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吗？”

 

赤裸裸的侮辱！关键是居然被易烊千玺嫌弃了？

 

于是王俊凯就大了声音：“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这表情神气的，好像比他多吃了八年饭多了不起似的。

 

易烊千玺抬头瞧他，一双琥珀色的瞳仁本就生的好看，这会儿刚洗漱了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垂垂欲滴的，所有怀疑啊，揣测啊，鄙视啊，从这双眼里望出来都没那么引人不快了。

 

王俊凯还掂着盘子，却下意识地低了低头，虽然在吵架，接吻这种事不耽误。

 

易烊千玺歪起嘴一笑，偏过头躲开了，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小声嘀咕：“昨儿本来你有一个可以亲个够的机会你自己不要啊，不好意思，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可算知道和年下谈恋爱的苦楚在哪里了。王俊凯理亏，撇撇嘴把盘子举到他面前，脸颊微微有些红：“你吃不吃！”

 

易烊千玺坚决摇头：“不吃。”

 

结果那盘子遭殃了，差点没给王俊凯砸碎，掉桌上转转悠悠几下算是平稳住了。

 

“饿死你！”王俊凯小孩子气地说。

 

易烊千玺背上书包，笑得可甜：“那叔叔再见啦。”

 

占了上风便摆上谱了，叔叔俩字儿可劲儿地笑他，得意地不行不行的。

 

刚到玄关，看王俊凯还抱着手臂坐那儿生气，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叔叔，我忘了一件事。”易烊千玺说。

 

王俊凯虽是皱着眉的，听他这么一说走到面前：“忘记什么了？”

 

易烊千玺眨了眨眼睛，抓着他警服上的领带往下一扯，重重地贴了一下他的嘴唇，随后笑嘻嘻地看着他：“忘记给我男朋友一个早安吻。”

 

小嘴儿甜的，王俊凯当时就气消了。

 

这一天一夜，一颗心被搅得七上八下，起起落落，从来没有如此动荡过。

 

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上班时，韩图见他笑得春风得意，特意借此机会把手上的案子交给了他。

 

“南街那边又有大姐投诉了，你去追一下。”

 

“我呸！”王俊凯把本子往韩图身上一砸，笑意瞬间收住，“妇女之友这活儿适合你。”

 

南街那块儿以中老年妇女活动居多，一会儿你家的狗跑我家院子把菜踩烂了，一会儿你家阳台上衣服滴水把我家衣服弄湿了，经常因为一堆小事就吵起来找警察，把局子里一群年轻警官搞得头都大了。

 

是了，但凡在这儿干了有些年纪的都知道除了穷凶极恶的罪犯最危险以外，排名第二的就是这些中年妇女的嘴皮子，于是权力下放，美其名曰锻炼小年轻，让他们去处理这些事情，就是让他们听唠叨去了。年轻警官们叫苦不迭却没有办法，韩图就是其中之一。

 

王俊凯接过一次，被大妈的连珠炮弹似的话打得脑袋都懵了，双方僵持不下让他们去警察局录口供，结果俩仇人合伙把炮弹对准自己了：“叫你来调解怎么火上浇油？我看你们京渝的小警察办事能力不行，我跟你们大队长可认识啊，来来来把人叫过来我要投诉你！”

 

惹不起还躲不起啊，王俊凯是怕了，从此不管南街事，和上了年纪的人讲道理讲不通。

 

韩图追出来，看表情都要哭了似的：“我求求你行不行啊帮帮忙嘛那阿姨上星期就报过一次警，我看她手指甲都剪成尖的了我害怕呀，是兄弟就帮我！”

 

王俊凯赶紧逃，这会儿要出去巡逻没时间和他扯皮。韩图连衣角都没抓住就看见他把车开的飞起来似的出了大院。

 

结果忽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王俊凯停下来，看到了蹲在门边的那个人。

 

韩图跑过来，就看见王俊凯下车往墙边那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走去。

 

小乞丐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好像几天没换似的身上都是污渍，一张脸脏兮兮的，除了一双澄澈的眼睛透亮。见着王俊凯了猛地站起来，一双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小风？”王俊凯喊。

 

“你认识？”韩图皱着眉。

 

王俊凯没理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盯着眼前的小乞丐，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你怎么来了？”

 

“哥，”只叫了一个字，成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是那时在苏南被王俊凯用命救下来的小乞丐，“你帮帮我……”

 

把人带回了警局，接过水杯的时候小孩的手都在颤抖。

 

韩图陪着王俊凯，听成风把王俊凯他们离开以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清楚。

 

苏南区的警察并没有为成风寻找父母，查了一下全市的户籍状况，没有人报儿童走失，而后只调查了附近两个临近的小镇便没了后续，成风几乎每天都去警察局问，起先人家还能客客气气的，最后就是不耐烦地赶人。

 

成风无法，回到救助院也不得安宁。他十七岁，却也有从小在这儿住着比他大的孩子，小时候性格没养好，主人意识极强，约莫偷跑出去过和社会上的混着学坏了，几个人拉帮结派孤立了成风，甚至会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多打了一块肉几个人把成风堵在后面垃圾场痛揍。成风身子骨弱，打不过他们，只好咬牙全部忍下，也不敢告诉院长，只说自己摔的。结果那几人越发变本加厉，逼着他去做一些不好的事，不做就打，成风忍无可忍，逃了出来。

 

身上只有几十块钱，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到了京渝，他想去找王俊凯，他知道王俊凯一定会帮自己找父母的。

 

流浪这种日子以前不是没过过，饿了找剩饭吃，困了桥洞底下睡，为了能找到父母，什么都可以忍受。

 

王俊凯看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儿了，皱了皱眉叫韩图把私服贡献出来。领着人到更衣室，看他脱下那身脏衣服，后背手臂上都是伤痕淤青，王俊凯的眼神越发暗了。

 

他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韩图问他接下来这小孩要怎么办。

 

他现在没有去处，王俊凯也不敢把他送回苏南的救助院，琢磨的眼神盯上了韩图。

 

韩图和他太熟悉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神色惊恐，想要逃走以前被王俊凯抓住：“暂且先搬到你那儿住几天行不？我替你值班。”

 

起先还对南街的案子避之不及，这会儿两人上赶着忙工作，韩图挣脱开来，一边跑一边拒绝他：“我可还合租呢，室友不愿意的。”

 

逃走了，没法儿，其他人也不好意思麻烦。

 

成风换了衣服出来，可怜地看着王俊凯，他听见刚才他们的话了，不想成为负担：“我自己能找到住处的，哥你别担心。”

 

瞧他这样王俊凯能不担心嘛，一扯胳膊身上都没二两肉，王俊凯心越发酸了，他拉着成风：“吃饭去，晚上跟我回家。”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了。易烊千玺那间房空着，在帮成风联系到京渝的救助院之前，只能先让他住在家里。

 

就是不知道易烊千玺同不同意。

 

成风跟着他回家的路上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很是忐忑。

 

王俊凯走在前面一声不吭，脸绷着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成风约莫知道是因为自己，走的越发慢了。

 

王俊凯回头，看见他落得远远的，不满地喊他：“快点儿啊。”

 

成风为难，站在原地不动：“要不我还是回我原来睡觉的地方去吧，没关系的……”他笑着似是不想让王俊凯担心，话说到一半却被他厉声打断。

 

“你敢走一步试试。”

 

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王俊凯没来由的一肚子气，就是因为这么懦弱所以才会被欺负，十七岁正当年要坚强起来啊，从来没做错过什么，有什么可怕的。一直这样胆小谨慎不懂反击只会吃亏。

 

成风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得不敢挪动一步，手里拎着自己的脏衣服低着头动也不动。

 

知道自己急躁了，王俊凯叹口气，走到他身边捶了捶成风的肩膀：“多大了，哭鼻子了？”

 

成风抬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笑了笑露出两边酒窝，有一点点可爱。

 

“没有……”

 

王俊凯微微弯腰与他平视，食指点了点成风的眉心，耐心地告诉他：“我只是心疼你，但还是有些生气，所以请你快一点振作起来，好吗？”

 

他放软了语气明显妥协的话听得成风又是眼睛一热，只有用力点头告知他听到了他明白了会振作起来的。

 

“乖。”王俊凯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

 

老李远远就看见这两人在小区门口说话，这会儿瞥见身后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专心煮着自己的馄饨不管其他。

 

易烊千玺站在楼下好一会儿了，原本是想等王俊凯回家两人一起去市场买菜的，没想到倒是看见他带人回来了。

 

老顾看热闹不嫌事大，问易烊千玺：“那人谁啊？”

 

易烊千玺直盯着那边，摇了摇头：“不知道。”

 

周围的气氛更冷了一点，老李老顾交换了一个眼神，偷偷笑了。

 

等王俊凯回过头看见易烊千玺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手心有点烫人，接着就看见易烊千玺翻了一个大白眼往楼上走。

 

他急忙跑过去，小尾巴成风也赶紧跟了上来。

 

老李问他：“小凯啊，这位是？”

 

成风站在王俊凯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这会儿探出一个脑袋，腼腆地说：“爷爷们好，我叫成风。王警官是我的恩人，救过我一命。”

 

老顾点点头恍然大悟：“孩子你来报恩的啊？”

 

老头子们话就是多，王俊凯没工夫和他们聊了，一颗心已经飞到了三楼，随随便便三两句搪塞了过去。

 

两人进门的时候易烊千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沙发那儿的动静回了个头，那温柔体贴的笑看得王俊凯鸡皮疙瘩都起了。

 

“回来了。”易烊千玺说。

 

王俊凯模模糊糊答着哦，把成风带到客厅，易烊千玺站起来仔仔细细看着，随后又是笑着问王俊凯：“这谁啊？”

 

小孩笑是笑的，不过怎么看怎么渗人，得亏王俊凯这八年来时常见过他笑里藏刀的模样，这会儿才幡然悔悟，原来每次见着韩图，这孩子出现这样的表情，居然是吃醋？！

 

可把成风吓坏了，越发躲在王俊凯的身后，从易烊千玺的角度看快要贴上去似的。

 

“你过来。”易烊千玺一瞪眼，伸手一捞，把王俊凯拉到了自己这边，语气更加冲了，“不介绍一下吗？”

 

连笑都懒得装了。

 

王俊凯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先介绍成风：“这我上回去苏南出任务救的小孩，成风，来京渝找生父生母。”轮到易烊千玺时，话说完才觉得打嘴了，“这是我老师的儿子，易烊千玺。”

 

他这么说当然没错，只是感受到那记凌厉的眼刀时才知道说错话了。

 

易烊千玺知道他们的关系现在还不能挑明了告诉别人，只是真这样听见了才有些难过，想了想急忙补充：“王俊凯现在是我的监护人！”

 

刻意咬了“我的”这两个字的重音，宣示主权意味十足，也不知成风听懂没有，只是点着头一脸懵懂，好像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之后成风便在家里住下了，王俊凯最后还是买了一张床放在易烊千玺那屋。成风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起睡觉”时易烊千玺只是坐在一边不咸不淡地反问他：“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成风抿着唇想了想，大概是没有可以反驳的，点点头进了房间，规规矩矩地道了晚安随后轻轻地关上门。

 

这边王俊凯教育起易烊千玺来了。

 

“你能不能对客人稍微客气一点啊？”

 

易烊千玺歪头问：“你这是旅馆吗？”

 

王俊凯懵：“不是啊。”

 

“你这不是旅馆，我凭什么要对他客气？他白吃白住我还要对他客气，我欠他的呀？”

 

王俊凯一时语塞，揉揉他脑袋：“你什么时候话变这么多了？”

 

易烊千玺躲开，斜视了一眼：“少拿碰过别人的手来碰我！”

 

成风的头发一看就几天没洗了，你一个洁癖还好意思下手，易烊千玺打心里鄙视他。

 

这晚上他俩没抱着睡，易烊千玺背对着王俊凯，被捞进他怀里的时候挣扎着要躲开，结果被王俊凯一个吻亲在了后颈上，小猴子直接安静了下来。

 

他觉得浑身都通了电似的，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亮亮的。

 

王俊凯的声音很低，有一种温柔的催眠感：“他很可怜的，没有爸爸妈妈，被卖掉去当乞丐，要不是我们救了他，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千玺，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我们一起帮帮他，好不好？”

 

这么委声替他请求了，易烊千玺虽然吃味，但听完成风的经历倒也生了些酸涩。没有爸爸妈妈这种痛苦他能有些许体会，只得叹口气，在王俊凯怀里转身。

 

微微抬起头，拿脑袋撞了一下他，堵着气：“你对他不能像对我一样，不能牵他，不能揉他的脑袋，不能抱他，只能把他当做客人，只需要帮他找爸爸妈妈。”

 

王俊凯闭着眼睛笑了笑，低下头去捉他的唇，吻住了细细地亲，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了才放开。

 

“你也答应我，对他好一点。”

 

易烊千玺被亲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苦着脸去看王俊凯，一张脸涨得通红：“我明天还上课，就……先睡了。”

 

王俊凯没好多少，松开了他，替他掖好被子，起了身：“睡吧睡吧我去趟厕所。”

 

有些事情他们心领神会，需要给彼此留出一点私人空间解决现在还不能相互面对的问题。

 

王俊凯感叹自己最近越发冲动了，可能年纪到了。

 

成风寄宿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他也不用上学，虽然易烊千玺依旧没有好脸给他，但总算两人之间话多了点，没有了第一日那样的冷淡，王俊凯开始查整个京渝区是否有报失踪人口的案例，成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是帮忙做做家务，得空了就下楼陪两位老人家聊天。

 

老李和老顾就跟当初跟易烊千玺相处似的，小孩的性格和千玺有三分像，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讲话，不过成风比起易烊千玺好像没那么容易放开，约莫是被虐待的这几年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这样也好，对自己好，老李老顾都能理解。

 

这一天成风等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回家的时候，却问到了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问题。他其实一直想知道。

 

老李想起千玺刚来时，小模样一个娃娃，跟谁也不亲，也不让谁担心，看得就让人可怜：“千玺的父亲，就是小凯的老师不幸牺牲了，小凯就成了千玺的监护人。”

 

这个成风知道，第一天的时候易烊千玺就告诉他了。

 

“他妈妈呢？”成风又问。

 

老李叹口气：“他妈妈在国外照顾千玺弟弟。”

 

“他妈妈不要他了吗？”成风今天的话有点多，听见他这么问，老李难免皱眉。

 

老顾接过话茬：“不能这么说！千玺只是不愿意跟妈妈走，他妈妈没有不要他！”

 

成风点点头，坐在长条板凳上抠着手指。

 

这一天晚上王俊凯值夜班，家里只有易烊千玺和成风两个人吃饭。

 

成风不会做饭，于是只能洗碗，易烊千玺跑客厅里玩手机去了，听见盘子掉地的声音又赶紧跑回厨房去，成风蹲在地上，手指被划出一道伤口，正在往外淌血。

 

“费劲呢。”易烊千玺皱了皱眉，把人赶去了客厅，药箱拿出来让他自己消毒再包扎，自个儿跑去厨房里整理现场。

 

等他再出来成风已经弄好了，坐在沙发上发呆，懵懵懂懂的。

 

“痛吗？”易烊千玺外冷内热，表面看着多讨厌成风，可也能分得清主次。

 

成风摇摇头，忽然问他：“千玺，你和小凯哥的关系很好吗？”

 

易烊千玺眉头一皱，因为他的这个问题，也因为他的称呼。

 

平时三个人的时候，成风叫王俊凯王警官，另外两人默认，觉得没有问题。这回是第一次二人独处，成风却叫他小凯哥。

 

“跟你有关系吗？”易烊千玺冷了下来，拿过手机不去看他。

 

成风却不依不饶的，自顾自地讲起来王俊凯那天救他的事情。

 

“小凯哥拉着我，说和我打个赌，要是他成功救了我，我就欠他一人请，要是没有……”成风顿了顿，直直看着易烊千玺，“他就和我一起死。”

 

他特意去看他的反应，意料之中。

 

易烊千玺只愣了两秒，瞥了一眼带着笑的成风，没有讲话。

 

成风又笑了，接着说：“小凯哥背着我跑的，结果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易烊千玺记得他受伤了，他还跟他生气来着。

 

“我们一起活下来了，我现在来还他的人情。”

 

易烊千玺扔了手机，听见了他的话里有话，他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笑了笑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和小凯哥的关系怎么样嘛？”成风也笑。

 

易烊千玺歪着头，满脸无害：“好啊，好到晚上一起抱着睡呢。怎么，羡慕了啊？”

 

他就知道这小子赖着王俊凯不怀好意，话说开了也好，省得这玩意儿盯着王俊凯不放。

 

成风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不置可否。

 

“你，”易烊千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好找到父母之后乖乖走人别再缠着王俊凯。”

 

他回房，成风叫住他：“我人情还没还他呢。”

 

易烊千玺转过身，活动了手腕，冷冷笑着：“你觉得王俊凯要吗？”

 

成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笑得游刃有余：“试试看？”

 

这二人之间的暗战谁都没在王俊凯面前提。

 

成风寻找亲人的案子有了先一步的进展，有两户人家符合特征，王俊凯要带着成风趁有空去一趟。

 

饭桌上易烊千玺当下就撂了碗：“我也要去！”

 

王俊凯正色：“你还上学呢，怎么回事！”

 

成风低头吃饭，易烊千玺分明看见他嚣张的笑。

 

小王八羔子跟他抢男人！

 

“我不管！王俊凯你今儿要不带我去，你瞒我爸那件事我就记恨你一辈子！”

 

这件事是二人心里的一个坎，谁也不提。王俊凯都以为原谅了就过去了，这会儿易烊千玺再讲出来，沉默地放下了筷子。

 

他最对不起他的，只有这一件事。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成风的眼珠在二人之间来回地转，跟着王俊凯一起放下了碗筷。

 

“你先回房间。”王俊凯跟他说。

 

当只剩下两个人了，易烊千玺才急忙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让你带我去，你别生气。”

 

王俊凯认认真真看着他，仔细咂摸他话里的意思，悄悄地笑意又爬上了嘴角，先前做的严肃姿态一下子全消了干净，存心逗易烊千玺呢。

 

“有劲没劲啊？”易烊千玺见他这样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翻了个大白眼。

 

他们二人之间的磁场奇怪，不论对方是何种心情都能理解，就像王俊凯知道易烊千玺只是太喜欢他了，就像易烊千玺知道王俊凯绝对不会喜欢成风。想要在一起的心太强烈，不容许彼此的生命里有不相干的人半分半毫的靠近，这样的情绪被称之为占有欲。

 

易烊千玺对王俊凯的占有欲到达了一定的高度。

 

“我不放心那小子。”易烊千玺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猜测成风会不会趴在门板上偷听。

 

王俊凯伏过身子来刮了刮他的鼻子：“没劲了啊，人家只是想找到自己爸妈，你怎么老觉得他是喜欢我呢？”

 

“你看他眼神！”易烊千玺嚷嚷。

 

“眼神怎么了？”王俊凯问。

 

虽然不愿意承认，易烊千玺还是撇撇嘴告诉他：“……跟我看你眼神似的。”

 

王俊凯笑了，指着自己的漂亮眼睛：“难道我看不出来分不清吗？”

 

他能感受到成风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是有一点炽热，可那种炽热更加偏向崇拜，就因为当初他救了他一命，他曾经和成风旁敲侧击地说过，换成另外一个人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是一名警察。成风只是点点头，细声说着他知道，此后收敛了很多，话还是听得明白的，所以王俊凯并未往感情那方面想，倒是觉得易烊千玺多疑了。

 

“况且人家只是想让我帮他一起找父母而已，人家都没想这么多，莫名其妙被你冤枉了。”

 

易烊千玺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圆了一脸的不敢相信：“王俊凯！”直呼其名，终于火力值到了满格。

 

他居然帮成风这个小兔崽子说话！

 

成风那日没跟他挑明说喜欢王俊凯，可是各种行径都表明就是要跟他宣战呢，他跟王俊凯说，王俊凯还不信，易烊千玺哪里说理去？

 

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来是不会带他一起出去了。

 

“今晚你自己睡吧！”撂下话扭头就走，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王俊凯伤脑筋地看着耍脾气的小祖宗，没理还要搅上三分，自成风来的这几日越来越任性了，没办法只得叹口气。另一个房间的成风开门出来，犹豫地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随后走到王俊凯面前，小声问道：“千玺是不是生我气了？”

 

王俊凯挥挥手捏着眉心：“和你没关系，小子皮痒了，明天还要赶路先去睡吧。”

 

成风欲言又止，默默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来。王俊凯起身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手还没好别碰水。”

 

成风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手指上还裹着纱布，昨天草率处理了一下，王俊凯回来才看见伤口比想象的深，带他去了医院，缝了针。

 

“千玺莽撞你别放心里去，”王俊凯看了一眼他的手指默默又叹了口气，“他就一小孩你别理他就行，回头我治他。”

 

成风说，王俊凯值夜班的那天，易烊千玺和他吵架了，摔盘子动手，把他推在了地上，自己不小心，正好把手压在了碎片上。

 

王俊凯听完后越发地愧疚，他能明白易烊千玺的心情，可小孩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居然动起了手，不像话！琢磨着易烊千玺也不打算告诉他，成风大方原谅了他，王俊凯自然也无话可说，可觉得易烊千玺总是需要教育的。

 

他们是普通恋爱关系，并不是属于对方的私有品，易烊千玺太过在意出现在王俊凯身边的人，总觉得成风不怀好意，因此对他多了点敌意，少了点友好。

 

王俊凯觉得他这样很不好，可他也知道易烊千玺自尊心极强，必然接受不了直言劝慰。

 

这不刚说了一句就发了一通火，就跟他做了什么好事儿似的。

 

王俊凯当晚在沙发凑活了一宿，第二天和成风两人要去找符合特征那两家人，做了三份早餐，易烊千玺一个眼神都没甩，书包甩得倒是贼溜，啪地一下甩到后背，踩着运动鞋就走了。

 

“你记得吃早饭啊！”王俊凯跟过去朝楼道里大喊了一声，他知道易烊千玺一定听得见。

 

不止易烊千玺听见了，楼下老李也听见了。

 

见易烊千玺下来了，递过去刚炸好的油条，从泡沫箱里又拿出一袋热豆浆递给他：“王俊凯做的早饭不好吃？”

 

易烊千玺坐在老李的长凳上，咬着豆浆袋的盖子，语气酸溜溜的：“我不愿意吃他做的饭，谁爱吃谁吃。”

 

老李一听乐了，回过身朝他笑了笑：“醋了？”

 

易烊千玺口是心非：“没有。”仰起头，半袋子豆浆下去了。新鲜炸出来的油条被咬得嘎吱响，听起来就知道这口里带着多大的气性。

 

“小风这孩子可怜着呢，没爸没妈的。”老李给他说话。

 

易烊千玺闹了：“就跟我有爸妈在身边似的，我不可怜吗？”

 

老李顿了顿，觉得这话也对……

 

“他爸妈指不定还活着呢，我呢，我上哪儿找我爸去？”说起来真的可怜了，人家最起码还有个爸妈活着的念想，易烊千玺呢，他们家老头子五十不到就把生命献给国家了，最后得到什么下场，他不比成风可怜？

 

老李被他堵得彻底没话说了，孩子也不再反驳了，低着头乖乖吃早饭。

 

老顾骑着他满车假古董来了，拍了拍易烊千玺：“怎么还没去上学啊？”

 

易烊千玺吃完最后一口，书包又是一甩：“走了。”后脑勺翘起的呆毛都是倔强。

 

晚些时候王俊凯带着成风从楼上下来，老李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今早听易烊千玺这么一说啊，觉得王俊凯最近是冷落他了，从最开始他就是易烊千玺一个战壕的，这会儿得为他的战友出气，因此没给王俊凯好脸。

 

老头子之间有默契，老李不说话老顾接上了，问：“干嘛去呀？”

 

王俊凯答：“找家人的事有点眉目了，带他出去，晚上回来。”

 

成风礼貌地和他们再见，老顾高高兴兴应了一声，老李转身去炸他的油饼。

 

等他们一走，老顾脸上的笑才垮下来，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家小椅子要是也在找我就好喽。”

 

“活着就是万幸啦，别太贪心，老天爷会善待他的。”老李说。

 

中午的时候易烊千玺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刑峥在那里等他。

 

“叔叔你怎么来了？”能和刑峥有机会见面的，也就只有关于他爸这一件事了，“是不是我爸那案子有进展了？”

 

刑峥笑了，易烊千玺一看便知，这叔叔给自己带好消息来了。

 

“之前数据被抹掉的一段监控找人恢复了，后来递送的一份举报受贿材料造假了，现在那个人已经被带走调查。”

 

“那我爸爸……”

 

“只是初步排除受贿的嫌疑，剩下的事情还要慢慢查。上面给的时间不是很多……”刑峥笑了笑，有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但你要相信叔叔。”

 

放在从前，易烊千玺只会质问他们，他曾给予全部的相信最后给他的回报是什么？时间推移到现在，只要看到一点曙光他仍旧会把这份信任交付出去，因为那是他爸爸一直信仰的，自然也会是他一直信仰的。

 

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俊凯，号码拨完才想起来在冷战。昨晚偷偷从门缝里瞧他可怜巴巴一米八几的个儿缩在沙发里，说两句好话就放他回房间了，不解风情王俊凯！

 

他没觉得自己对成风明目张胆的野心解读过分了，他只怪王俊凯蒙在鼓里看不清骂不醒，更痛恨成风狡猾的伪装。

 

他知道他的经历，并不是他想用恶意去揣度这么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只是成风实在急躁，在心细的易烊千玺表现得太过明显，本意只是单纯的喜欢二字，然而在得知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在一起后，掠夺的本质回来了。

 

从前，被打骂追赶的日子，只是为了一餐饱饭，就算满脸是血浑身是伤，谁撑到最后，那碗剩肉就是谁的。王俊凯之于成风，决不能与剩肉相提并论，而是一碗醇香浓厚的百年酒，喝了便可忘却一切伤痛沉醉在闭眼梦境的温柔里。王俊凯说，陪他一起死；王俊凯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乖，所有一切加速了掠夺本质恢复的时间，不顾一切，得到他。

 

成风偏偏忘了，蛰伏了八年的易烊千玺，也不是好惹的。

 

易烊千玺准备使大招的时候，王俊凯和成风没有回来。

 

这一天晚上奇怪的很，家里莫名其妙地停了电，易烊千玺写着作业眼前一黑，借着手机的手电筒跑到楼下，整栋楼都灭了，他便和老李他们坐着聊天等电来。

 

老顾收摊早准备回去了，问了声易烊千玺：“俩人还没回来呢？”

 

易烊千玺的眉头皱成一座山：“八点多了，电话也没一个。”

 

“你不打过去？”

 

“我跟他生气呢我打过去多没面子！”易烊千玺嘴硬。

 

老李笑了笑打趣：“你可真是煮熟的鸭子。”

 

老顾问：“怎么个说法？”

 

老李答：“就剩嘴硬了呗。”

 

俩老头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来来回回不亦乐乎，给易烊千玺说的反而中了激将法，拿起电话：“打就打。”

 

第一遍，电话通，但是没人接。

 

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易烊千玺的心脏猛地狂跳。

 

“别慌，再打一次。”老李语气也紧张了起来。

 

第二遍，通了。

 

“王俊凯！”易烊千玺着急喊了他一声。

 

那边不慌不忙地，传来成风的声音：“千玺啊，小凯哥在洗澡呢，今天有点晚没车了，我们明天再回来。”

 

安静了一秒。

 

“你他妈把电话给王俊凯！”易烊千玺腾地站起来吼了一声。

 

老李老顾摸着自己的心脏，被他吓了一跳。

 

易烊千玺的脸色很不好，下嘴唇被他咬得快出血了。

 

“把电话给他！”他又叫了一声。

 

“等他洗完了，我叫他回电话给你行吗？现在，不方便啊。”

 

易烊千玺听得出来成风话里的愉悦与占了上风的一种优越感。

 

成风很成功地把易烊千玺气到爆炸，他懂那心理，就跟那时候和他打架的孩子似的，看到肉最后都进了他的嘴里，咬着牙像是要扑过来打死他。

 

不同的是，那些人会忌惮他，因为他打赢了；然而易烊千玺却当下挂了电话，把筷子往地上一摔，风一样地上了楼。

 

拿了钱再跑下来，老李抓住这风风火火的孩子：“大晚上的干嘛去！”

 

易烊千玺眼神一暗，声音很沉：“您别担心。”什么也没有交代，跑走了。

 

到了警察局，把手机往值班的小警察桌上一扔：“报警！”

 

打着瞌睡的小警察被吓了一跳，再一看是易烊千玺，乐着正要和他打招呼，易烊千玺又吼了一句：“报警！”

 

正好韩图从里面出来，他比较了解小孩，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开玩笑了，认认真真问他一句怎么了。

 

易烊千玺说：“王俊凯被人绑架了。”

 

平地一颗雷，给韩图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他稳住，扶着额头伤脑筋，小祖宗又是演哪一出：“他不是陪成风去找父母了吗。你别闹啊，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韩图觉得这孩子戒心太重，跟当初对他没两样。

 

“成风接的，说晚了不回家了，不让我和王俊凯说话。”易烊千玺急得哭腔都出来了，眼巴巴看着韩图，从来没在他眼前这样示弱过。

 

“得得得，”韩图没法儿，搂着脖子把人带出去，回头瞪了还在看热闹的同事一眼，“值班！没你事儿！”

 

把易烊千玺带到外面，递了张餐巾纸过去：“你唉，不是和王俊凯在一起了吗，还担心什么？”

 

韩图抽了支烟，靠着墙看易烊千玺着急的样子叹口气。

 

“你是对他没信心？”

 

易烊千玺起先摇头，然后又重重点头：“他看不出来成风对他有意思，笨蛋！”

 

韩图笑了，打了个电话给王俊凯。

 

易烊千玺盯着，响了两声，通了，韩图外放。

 

“大晚上有事儿？”那边传来王俊凯不耐烦的声音。

 

韩图看了易烊千玺一眼让他先不要说话，语气里尽是调侃。

 

“怎么了听起来火气挺大啊？”

 

就听见王俊凯躺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小祖宗刚打电话过来没接着，估计又气了，你说他一天天的怎么就知道生气？”

 

听得易烊千玺瞪眼，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好好骂一顿，不过这时听到了他的声音倒也安心。

 

“人在乎你呗。我说你，今天没回来啊？我去你家找你，老李头说你没回家呢。”韩图撒了一个小谎。

 

“没，成风半路受伤了，耽误了时间没买到票，明天回来。”

 

“受伤了？”

 

“小兔崽子没看红灯，我一个没留神没看住和人家骑自行车的撞了，把脚扭了。”王俊凯叹口气，回回这么费劲，成风的脚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哦，”韩图看了眼易烊千玺，见他像是有话要说，然后对着电话，“你家祖宗在我旁边呢，要说话吗？”

 

王俊凯一听，腾地坐了起来：“怎么和你在一起？”

 

“就……来你家了嘛。”韩图急忙把手机给易烊千玺溜了，“别一生气把我手机砸了！记得给我送回来啊！”

 

易烊千玺吸吸鼻涕，把电话放到耳边：“喂？”声音听来，十分委屈。

 

“我刚洗澡，成风正好来我房里，帮我接了个电话。”王俊凯急忙解释。

 

易烊千玺一喜：“你们没睡一屋？”

 

“没标间了。”王俊凯答。

 

“敢情有标间就睡一起呗？”

 

“哪儿能啊！”王俊凯笑了，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和易烊千玺说话。

 

“你啊……”说完没了下文，好像有很多责怪的话，却在听见他的鼻音后无话可说。

 

易烊千玺是一个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外表的冷漠与少言寡语是他自我保护的伪装，一旦遇到想要紧紧抓在手中的，不声不响地会去争取。

 

王俊凯代替他的父母陪伴了他八年之久，除去喜欢的人这样一个身份，更是早就成为了他的家人。易烊千玺想永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他就这么一个愿望。

 

不多问了，也不多想了，知道王俊凯好好的就行。

 

“你明天早点回来接我放学，看不到你人我就不回家了！”小哭包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王俊凯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柔声答着：“知道啦~”

 

从外地回来就把成风送去医院看了一下，他的腿是旧疾，因为没有及时医治永远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昨天新添上去的伤给开了药，王俊凯预备给他炖个骨头汤，吃哪儿补哪儿，顺带安慰一下他，因为那两家都不是成风要找的人。

 

回来的一路成风都偏头看向窗外，基本没有说话，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伤心。

 

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王俊凯看了眼表，买个菜炖个汤，时间正好，顺带再去学校把易烊千玺接回来。

 

易烊千玺今天一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晚上放学时在校门口见到了王俊凯才终于安心。

 

街道上人声嘈杂，推推攘攘，王俊凯就站在那儿不慌不忙地等易烊千玺过来，结果就看见小孩猛地冲刺，灵巧地躲开了车与行人，给王俊凯看得心惊胆战，到跟前了刚要训话，结结实实被扑了个满怀。

 

易烊千玺抱着他，当着大街上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顾忌地抱着他。

 

“我想你了。”他说。

 

王俊凯拍拍他的背安慰，怎么也推不开。

 

“诶诶诶回家再腻歪行吗？”面露尴尬。

 

“家里有也有外人。”易烊千玺说，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王俊凯我们去开房吧！”

 

吓得王俊凯赶紧捂住嘴拖走。

 

把人脖子夹在咯吱窝里教训，一脸凶巴巴：“哪儿学的这些东西？胆儿肥了，开房开房，开房是你这十七岁的小毛孩子说的话吗！我送你来上学就让你学这个了！欸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一连串的质疑与责怪被一个吻堵了干净，易烊千玺蹦起来，照脸蛋就是一口。

 

王俊凯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翻了个白眼：“不学好。”说完，拐弯把人带进了逼仄的小巷。

 

两人靠的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咚咚咚咚，震聋发挥，易烊千玺两手攀上王俊凯的肩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里尽是期待，他有两天没有亲亲王俊凯了。

 

比他更加按捺不住的，是眼前这个表情已经变了的王警官，摩挲着小孩腰间的衣料，若有似无的肌肤接触，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易烊千玺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随后立马进入状况，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的舌头强势地进入，勾着他的舌尖不断纠缠。

 

王俊凯扶着他后脑勺的手移到了易烊千玺的耳边，轻轻捏着，搞得一直稳定发挥的易烊千玺呼吸都有些颤抖，更不妙的是，王俊凯一直放在腰间的手已经滑进了衣服里，滚烫的掌心牢牢贴着他的皮肤，易烊千玺出了神，一下子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两人之间拉开距离，王俊凯存心逗他，被咬了骂一句属狗的，然后佯装严肃地问他：“还要不要去开房啊！”

 

才主动那么一下他就怕成这样，料定小孩绝对会知难而退。

 

谁知道易烊千玺虽然脸还红着，却骄傲抬头，直勾勾盯着他：“要！”

 

彻底没招了，王俊凯扶额叹息，规规矩矩亲了一下，随后搂着人回家。

 

易烊千玺的精神有些恍惚，感觉腰间那一侧的肌肤还像是热的，那是王俊凯的温度，让他有些飘飘然，心里又觉得甜蜜。

 

“王俊凯~”虽说也是叫全名的，却和以前有很多不同，“你，不想要我吗？”

 

忽然，感受到脑海中一根理智之弦的绷断，王俊凯侧过头看了一眼易烊千玺，觉得他现在这副满怀期待看着自己的样子极具有诱惑力，小嘴刚亲过，十分红润，讲出来的话也勾人。

 

他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能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嘛！偏就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孩，不知从哪儿学的，尽招他，搞得王俊凯快要忍不住了。

 

拍打他的后脑勺：“你还没长大呢！”十八岁之前，绝不能做这件事。况且，王俊凯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易烊千玺怕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张口就是荤段子：“你大就行了。”

 

警察叔叔一听，哭叹家门不幸，把人带回家，严厉教育。

 

两人一路的笑声到楼下就止了，王俊凯正色起来，把成风的状况大概说了一下，易烊千玺虽不乐意，却也把笑收了起来，暂且放下和他结的怨，闭嘴上楼。

 

成风套在一件白色卫衣里，看起来比平日里虚弱了许多，见他们回来了勉强扯出笑容，任谁看到了都知道他心情不好。

 

易烊千玺不去和他计较昨天的事，拿了碗筷，刚好王俊凯端着炖好的骨头汤出来。

 

他把椅子拉出来看了成风一眼：“过来吃饭。”

 

成风拖着受伤的腿走到饭桌边，三人坐下，一时谁都没有话讲。

 

易烊千玺最先发现他情绪不对的，成风低着头像是要埋到了饭碗里，他仔细一看，饭没吃多少，泪珠子倒是往下掉。

 

“费劲呢。”他翻了个白眼放下碗筷，抽了两张纸扔到他面前。王俊凯这才注意到成风哭了。

 

“对不起啊……”成风呜咽着道歉。

 

无论此前易烊千玺怎么不待见他，这会儿是真的为他难过，他难得在成风面前表现出一点类似温柔的姿态，劝道：“不是才找了两家嘛，京渝找不到，再去别地儿呗，至于嘛。”

 

最后是有点瞧不起他只试探一两回就失望的样子，遭到了王俊凯的瞪眼，嘟嘟囔囔地闭了嘴。

 

“出去走走？”王俊凯问。

 

“我也去！”易烊千玺举手。

 

成风的脚也不方便，所谓出去走走就是从楼上走到楼下而已，老李的摊正好没什么人，坐自己的长板凳上正在抽烟，见三人一起下来了把烟掐灭，笑了：“散步去啊？”

 

“走走。”王俊凯答。

 

老顾这两天风湿又犯了，晚上走得早，现在正在收拾自己东西，见他们仨下来了，个个愁眉不展的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饶有兴致地停下动作，搬了另外一张长板凳过去让他们坐。易烊千玺抢先挤在了两人中间坐下，王俊凯还没坐下，转身去和老李坐了。

 

老李递了支烟过去，王俊凯摇摇头拒绝，随后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打开了今晚的话题。

 

两个老头子听完也沉默了，看了低头不语的成风一眼，除了叹气别无办法。

 

老顾乐天派，见大家都情绪低落急忙安慰着：“诶诶诶这不是才见了两户人家嘛，整个中国那么多人家丢小孩呢，别灰心接着找啊！”

 

见状老李连声附和：“就是的，别遇到一点挫折就失望啊放弃啊，小风，你可是男孩子，坚强一点。”

 

王俊凯笑：“听到没有啊？”扬起下巴给易烊千玺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拱了身边的成风一下，成风抬起头，对上王俊凯的笑脸。

 

“才刚刚开始，知道吗？”王俊凯笑着说，他想着，身边的人都积极一定能影响到成风。

 

成风刚刚从人贩子手里逃脱，那么多次想死都挺过来了，他有这样的毅力与决心，也不会和一般十七岁的孩子一样，他比他们受了更多的苦，经历过更多的失望，所以一定会比他们更加知道不能放弃希望。

 

成风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终于咧开嘴笑了出来，轻轻告诉大家：“我知道了。”

 

见他终于笑了几个人才放心，老顾收摊，骑上三轮车和假古董慢悠悠地回家了。

 

楼上的碗筷还没收拾，王俊凯叫俩孩子上楼，成风表现得积极，也不要人扶了，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王俊凯跟在身后就怕他摔下来。倒是易烊千玺慢了一步，还没走到楼道里像是想起了什么愣在原地不动。

 

忽然跑到外面，盯着黑黝黝的街拐角，眉头皱的紧紧的。

 

老李正捞着馄饨，喊了一声：“怎么了？”

 

易烊千玺有些疑惑：“顾爷爷说小椅子现在应该多大来着？”

 

“十七啊……”老李随意回答着，突然止住了声音，和易烊千玺面面相觑。

 

“爷爷，会不会，小椅子就是成风？”

 

老李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老顾给我看过小椅子小时候的照片啊，我看着不像。”

 

易烊千玺撇撇嘴：“给您看多大时候的照片啊？”

 

“满月。”

 

“满月的娃娃都长一个样！我把我满月照片拿过来给您看和我现在一点不一样。顾爷爷有没有给您看过小椅子他爸爸妈妈的照片？”

 

老李摇头：“没有。满月那张还是老顾抱着小椅子拍的，他说那时候他们家没照相机，请师傅来家里拍的，相册被儿媳妇儿离婚的时候带走了，他就留下那么一张照片。”

 

事情变得稍微有些难办，易烊千玺泄了一半的气，转过身招呼了一声老李，低着头往楼上走。

 

“千玺！”老李叫住他，“小椅子真有可能是小风？”

 

易烊千玺摇摇头：“我瞎猜呢，再找找吧。您早点回去啊，别回回弄到十点多。”

 

老李摆摆手，又去煮自己的馄饨。

 

王俊凯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再回警局时才知道出了大事，同事们脸上有的担忧有的兴奋，看韩图，仰着头在椅子上美的眼睛缝都不见了。

 

“怎么了你？”王俊凯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韩图笑嘻嘻地把他拉到耳边：“谢常青被请去调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王俊凯跳了起来。

 

“昨天，你不是不在嘛。我跟你说那场面，”韩图脸上表情丰富起来，要开始讲相声了，“刑队长亲自带着人来的，后面跟着的那群人肩膀上那星星杠杠比谢常青还多。几个人跑他办公室，没两分钟，谢常青就被堵在中间。他还瞪我们呢，我看他神气不了多久了。”韩图笑得一脸得意。

 

“为什么把他带走啊？”王俊凯急于知道。

 

韩图又笑了：“就他最后提供给调查小组的受贿材料，被鉴定是伪造的啦。”

 

说着又奇怪了：“一开始竟然能逃脱调查，直接就给易队长定罪了，谢常青这份材料也是够厉害的，他自己一人肯定造不出来，所以这份材料他是哪里来的咧？”韩图摸摸下巴表示疑惑。

 

这两年眼看着谢常青就要爬上京渝区警察局大队长的位置了，刑队长一直施压，才把那个职位空着，然而实际上作为副队，谢常青的一切权利已经和局长没什么差别了。

 

破过的案子是不少，遇到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是绑架勒索的，其后便是上回王俊凯他们去苏南协助的人口贩卖案，剩下的就是一些无关痛痒都能对付的。论拿上真刀真枪干的，屈指可数。并不是期望着坏事发生，只是相比于之前易海仁带队突破的案子，谢常青难免不能服众，又因为之前检举易海仁一事，更让底下的人觉得他其实早有预谋把易队拉下马。

 

这会儿被带走调查了，实在大快人心，开心过后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息，他们尊重敬仰的易队，何时才能恢复清白？

 

王俊凯趁着午休时间打电话给易烊千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谁知道小孩声音在电话那边绕来绕去的，说自己早就知道了，还是刑峥告诉他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王俊凯问了。

 

“您不是在外面陪人家找父母呢嘛，我哪能用这种小事烦劳您啊！”话带敬语必有蹊跷。

 

刚想骂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易烊千玺的语气忽然又认真了起来：“你查一下顾爷爷的儿子和媳妇。”

 

“什么？”

 

“小椅子不是也丢了十几年了嘛，我看成风挺符合他们家特征的，万一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王俊凯似乎也有了些思路。

 

放下电话就上了公安系统，把全市户口调了出来，老顾一家就剩他和儿子两个了，老伴走得早，儿媳妇也离开。老顾儿子的那张照片从图片库里调出来的时候王俊凯的心一紧。放大再放大，觉得和成风脸型轮廓有些相似。脑海里一些想法冒了头，再找到了他儿媳妇的照片，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一步。

 

韩图见他眉头紧锁样，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王俊凯指着电脑里的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看她像谁？”

 

韩图凑近仔仔细细看了，盯着那双眼睛皱起眉头：“挺眼熟。”

 

王俊凯又调出老顾儿子的照片：“这个呢？”

 

韩图恍然大悟：“成风？！”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沉默了。

 

王俊凯的午休只有二十分钟，准备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跑回家找老顾来确认时，警局接到了一个威胁电话。

 

警报响彻整栋楼的时候全体人员待命。

 

广播里通知，有人匿名打了电话，称在全市一共八处地方放了定时炸弹，要和警察玩一个游戏，看是京渝区的人死得快，还是他们警察拆得快。

 

死亡威胁通过广场电视屏传送到每个人耳里时，这个城市乱了。

 

混乱的脚步不知去向，骇人的尖叫响彻广场。

 

这是一个典型的报复社会人格，对方会制作定时炸弹，可能不止一个人，潜藏在某个角落里，冷静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某个时刻按下按钮，所有人，都成为他复仇的牺牲品。

 

警察定位了来电，显示在美国西海岸，显然是个假位置。

 

京渝分局请求支援，特警队待命，拆弹组待命……

 

几组人员待命准备出发的时候，传来了第一声炮响，极远的地方升腾起一股烟雾，王俊凯他们这儿也看得清。

 

大致能判断出，那个位置在城市东部，属于偏远郊区。传来消息，城东别墅区，人数无法估计……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王俊凯所在一组准备出发。

 

韩图在三组，走之前王俊凯告诉他，等附近的小区和学校的居民撤离到安全区域时记得找到成风告诉他可能他的家人已经找到了。

 

不似平日里的玩笑与不正经，看见穿着防弹衣的王俊凯，韩图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注意安全。”

 

“好。”王俊凯笑着答，随后钻进了车里，警笛声安心传到每个角落，给人心里落了分妥帖与笃定。

 

韩图他们也没闲着，收到了前方的消息，炸弹射程直径两百米，以此为依据，以警局为中心，开始排查方圆两百米之内存在炸弹的可能性，确定安全区域，然后疏散人群。

 

易烊千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食堂回去，同学们行色匆匆面露惊恐，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熟人问一下，学校的广播就响了起来，告知同学们不要慌张，首先全部到学校操场集中，学生们从楼上往下冲的时候易烊千玺有几秒的愣神，再反应过来直接打电话给了王俊凯，已经无法接通了。

 

心蓦地往下一沉，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他知道王俊凯一定是出任务去了，漫无目的跟着人流移动的时候立马又打了个电话给韩图，那边接的快，听起来匆忙。

 

“王俊凯呢？”他发觉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电话那边韩图刚喊完，大嗓门直接对着易烊千玺：“这个时候别添乱！你们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易烊千玺望了一眼，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答道：“正移动到操场。”

 

“呼……”韩图喘了口气，“你听我说，等会儿我们的人就会过去，尽全力让人群先集中起来待会儿好指挥。”

 

听着他就要挂电话，易烊千玺着急又小心翼翼地问他：“王，王俊凯呢？”

 

韩图听来不落忍，说了句：“去城东了。”挂了电话。

 

城东……易烊千玺知道城东刚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死亡人数目前还无法估计。

 

成风是被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的，刚要下去的时候老李老顾跑上来敲门，神色匆忙，解释了两句他便了解了情况。

 

下楼到一半，忽然听到了微弱的第二声响，所有人都停止了移动。

 

第二声响，来自东南监狱，距离城东别墅区，不到六十公里，驾车需要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愣神的时候，疏散的民警来了，把他们往警察局那边带。

 

成风他们最先到，在那里见到了正在安抚群众的韩图，却没见到王俊凯。

 

“小凯哥呢！”成风跛着脚到韩图面前，扯住他用了平生以来的最大力气，“小凯哥呢！”

 

韩图这会儿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找王俊凯那个也找王俊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此刻也无法分身乏术，于是暴躁地推开了成风，怒斥他：“安静待着。”

 

成风狼狈地跌倒在地，被老顾和老李扶起来，老人家轻声安慰着：“小凯一定是出任务去了，别急别急啊。”

 

整个城市笼罩在极度恐惧当中，人们把警察局当成了暂时的庇护所，都往这儿涌，眼见着越聚越多。

 

很快排查到了第二个安全区，在城市西南部，大批附近的人群往那边撤离。

 

第三个小时，第三声炸弹响，听得更加清楚了一些，是东南地区的废旧工厂，与此同时，城东别墅区一队传来消息，目前死亡人数估计超过两百，幸存者仅有四名……

 

消息通过广播传到警局里时，所有听到的人都沉默了。

 

然而这时，威胁电话又打了过来，对方使用了变音器，不过仍旧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愉悦：“你们很慢啊，不如我们玩点有趣的？”

 

接电话的是暂代谢常青出任副队，目前是京渝区总负责人的魏队长。他是干了三十多年的老警察了，一边用眼神示意同事定位，一边有余地与罪犯对话。

 

那边的人说：“八颗炸弹，八盘游戏，看你们输得实在不忍心，让你们一盘。”

 

“横吴路，第三个垃圾箱，半个小时之内，bong，爆炸，抓紧时间。”

 

拆弹组立刻出发。

 

冷酷的笑声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安全撤离的人群里终于有了崩溃的声音，女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素不相识的人们握着肩膀传递力量，说相信警察，反而没能让她停止嚎哭，随后绝望哭泣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有的家人住在城东别墅区附近，有的家人还在东南监狱改造……最后却要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易烊千玺他们撤离到警局的时候，院子里基本上已经站满了人，有看见自家孩子的家长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有的没见到孩子的，不顾民警的阻拦一定要出去找……

 

看见了易烊千玺，老李赶紧招手让他过来，四个人聚到一起。只有安慰的眼神传递，一点无话可讲。

 

成风那时已经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里，全身抖动不停。他是此生第二次经历这样的恐慌与绝望。第一次是从那个家逃出来被抓回去的时候，那些人把他关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不打不骂，晾了一天之后提着针筒过来，抓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臂，狞笑着扎了下去，那是他今生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第二次，便是今天。

 

自身难保的时候根本无法顾及到别人，然而易烊千玺到底经历过大场面，那股镇定自若是从小延续到大的，尽管此时他也十分不安，看着比自己还要崩溃的成风，同情心又泛滥了起来，踢了成风一脚：“没事儿吧？”

 

成风低着头不言不语，易烊千玺没办法，蹲下去迫使他抬头，神情严肃而认真：“他不会有事，回来要看见你哭哭啼啼的又要骂你。你再哭！”

 

尾音上扬给人一种他心情好像没怎么被影响的感觉，然而实际上谁也不懂易烊千玺只是表面镇定，好像当年得知爸爸的死讯一样。

 

他知道，王俊凯正在做的工作很危险，然而也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他会回来。

 

担心的是他会受伤，他不喜欢他再受伤。

 

拆弹组成功找到了第四颗炸弹并且排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并且特警队在某小区的中层排查到了第五颗炸弹。

 

眼见着希望的曙光来到。

 

前往城东别墅区的京渝一队还有随行的特警队、消防队、医疗队用这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共解救了四名伤员，和死亡人数比起来……不值一提。爆炸的时候那些人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件事，砰地一声火光四溅，生命随之消失。

 

王俊凯看着混乱的爆炸现场，拼凑不齐的尸体，眼眶一阵阵发红，作为警察，面对这样的时刻太多太多，然而只能看着，不能救人，是作为警察，最无力的事。

 

东南监狱，爆炸的时候正是集体放风时，炸弹在三楼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各个监房里并没有人，伤亡人数与别墅区比起来好了很多。

 

废旧工厂那边因为没有人，且在偏远的山地附近，目前无人员伤亡信息。

 

然而死亡人数的数字却不在控制之内，剩下三个炸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剩下多少时间，又会伤害到多少人？

 

在某栋三层别墅的地下一层。

 

房间四面都是黑墙，只有头顶一盏亮到刺眼的灯，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是无数支抽完的烟，桌子两边，坐着刑峥和谢常青。

 

一个拧紧了眉，望着对面的人，眼里俱是怀疑与思索。

 

一个却眉眼舒展，悉心摆弄着桌上的茶盏，吹出袅袅的香气。

 

“老谢，”刑峥开了口，定定望着对面的谢常青，“我能问问吗，海仁都死了八年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谢常青嘴角浮起一抹笑，表情深不可测，即使现在是被审讯的状态也毫不惊慌，反而气定神闲地和刑峥聊了起来：“没有啊，队长您可误会我了。只是当时以为局里出了一个毒瘤，再说，就算我报上去的资料是假的，其他的证据不还是证明，咱们易队，确实与官黑两道勾结吗？”

 

“那几分证据匿名投递，查不到邮箱的归属地址。那份录音文件，还有那几张银行卡，从哪儿来的，谁清楚。”刑峥后仰着，回忆起案件里的细节来。

 

谢常青配合着他作思考状，见刑峥费解的模样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对了，”刑队长坐直，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直看着谢常青，“秦尧本来四天前可以假释出狱的，结果因为袭警继续蹲着了。这事儿，”刑峥打量着谢常青的神情，微微露出笑容，“你知道吗？”

 

秦尧是当年易海仁追的那期案子的毒贩之一，三个头目抓了两个，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八年，剩下一个还在通缉，秦尧就是判了八年的那个。

 

易海仁去世之后，案子就交给谢常青接手了，所以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很显然的，他知道。握着杯盏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恢复了正常，谢常青从容答着：“知道啊，活该嘛，蹲了八年好不容易能出去了还做这种傻事。”作出惋惜状。

 

刑峥站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把他正抬着喝水的手拉了下来，迫使谢常青看着他，露出了骇人的笑：“可是东南监狱，被你们炸了啊……”

 

第六颗炸弹，成功排除。

 

地点，易烊千玺的学校。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王俊凯立马借了同事的手机打电话过去。

 

接通的那一瞬间，两人呼吸一重，蓦地又都沉默了。

 

王俊凯还在城东别墅区那边，声音嘈杂，易烊千玺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沉重而又让人放心。

 

他哭过了，在得知第六颗炸弹放在自己学校的那时候，一股恶寒从后脊爬了上来，不受控制地开始呕吐，什么也没吐出来，眼泪流了大把。

 

易烊千玺哑着嗓子：“……我没事……”

 

王俊凯抹掉不知不觉流到眼角的泪，在苍凉的烟火里露出温暖的笑：“千玺，等我回来，别害怕。”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陌生人的安慰都要有用，王俊凯是易烊千玺全部的底气。

 

“不怕。我等你。”

 

挂了电话成风扑了过来，疯了一样哭的满脸都是眼泪：“小凯哥，小凯哥他没事吧！”

 

易烊千玺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劝道：“所以别哭唧唧的，等他回来见你这样一定会骂你！到时候我就看好戏了，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看你笑话了。”

 

他拿出一贯的毒舌，遭到了老李老顾责怪又宠溺的白眼，倒是让成风心里的担忧少了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第七颗与第八颗炸弹始终没有查出来。

 

与此同时，地下一层的审讯室。

 

谢常青抬起头看着刑峥，眼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听完他的话，把未喝完的那口茶送进嘴里，放下杯子后十指相抵，游刃有余地看着刑峥：“所以，”他笑了笑，“你要拿我做人质？”

 

审讯室里的一切都能被外面的人看见，外面的消息也能第一时间传到刑队长的耳里。

 

他们没有时间了。

 

“第七颗炸弹。”刑峥眼神定定的，只说了这五个字。

 

炸了三颗，让了一颗，找到两颗，还剩两颗。

 

没有猜错的话，这两颗炸弹，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谢常青笑着，站起来与刑峥平视，摊出手：“总要拿东西来换吧。”

 

“谢常青！”刑峥吼了一声，心里的怒火难以遏制，他现在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刑队长，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考虑。”谢常青笑着，又坐下了，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面。

 

刑峥冷静下来，与此同时，京渝那边的专家也在思考。

 

地图上圈出了目前所有爆炸点的位置，毫无规律，看起来像是随机放置的，然而没有道理。城东别墅区是第一个爆炸地点，随后是东南监狱，再是废旧工厂，进而是横吴路，第五个是某小区，第六个是易烊千玺的学校……有的地方根本没有人，而有的地方却全是人……

 

拆弹组说，除了第六颗炸弹的线路复杂了一点，其余炸弹基本两分钟之内可以排除，疏散人群也十分容易完成，也就是说，可能在他们找到第六颗炸弹在拆除的时候，那些人会通过复杂的线路拖延时间引起爆炸。

 

换一个思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哪一颗会先爆炸，就像第一颗第二颗都是毫无预见性的，所以他们这样的排序实际上与罪犯的思路没有重合性。

 

他们只是想通过某一颗或者某几颗传达一些讯息……然而所谓的讯息，到底是什么？

 

首先把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地区排除，这样就剩下城东别墅区和东南监狱，还有未知的两颗。

 

东南监狱传来消息，有犯人趁乱逃走了，目前现场混乱，无法确认身份。

 

大家的眉皱的更紧了。

 

刑峥离开了审讯室一分钟，打电话给京渝那边的人，只有一个通知，排除东南监狱。

 

东南监狱包括那些没有人员伤亡的几颗炸弹都是障眼法，只剩下三颗。

 

城东别墅区那边的王俊凯他们也收到通知，原地待命等待增援。

 

再回来的时候谢常青那杯茶已经喝完了，他看向刑峥，问道：“怎么样，刑队长考虑好了吗？”

 

还有十五分钟。

 

京渝警察局那边的人群已经开始疏散了，大院里的群众七七八八已经四散到各个安全区域，易烊千玺他们却不愿意回家，执意要在这里等王俊凯回来。

 

韩图拿他们没办法，给两位老人家请到了里面坐着倒了杯茶，易烊千玺和成风就蹲在外面，王俊凯和韩图经常偷着抽烟的地方，他们也不说话，目光盯着大门口就不放开，就盼着王俊凯开出去的那辆警车再开回来。

 

易烊千玺稍有些不安宁，他的右眼老是在跳，本来是不信什么“右眼跳灾”这样的话的，如今放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有点心悸，一颗心自知道王俊凯走了开始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对，他不怕炸弹，他怕视线里没有王俊凯。

 

还剩十分钟，刑峥还在和谢常青周旋。

 

“老谢，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刑峥说。

 

谢常青笑了笑，捏了捏眉心：“是啊，到年纪了，该退休了。”

 

顾左右而言他，让刑峥很是火大，他轻轻拍了拍桌子：“你是一名警察。”

 

谢常青理所当然地点头，表示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那么恨海仁？”

 

刑峥说了三句话，看起来毫无关联可言，隐隐之中却有一些联系。

 

提到易海仁，谢常青脸上的表情才丰富了一点，一刹那划过的厌恶与痛恨被刑峥捕捉到了，他知道易海仁是切入点。

 

“海仁的确是一名十分优秀的警察，带队期间破了不少案子，他这个人也不在乎那些功啊名啊，和我说只要被他帮到的人能有一句谢谢就足够了，你说说他，做警察就图这么多……”刑峥话语里尽是可惜与微微责备，却在说话间去看谢常青的表情。

 

见他一直肃立的神情有些松动，刑峥接着说：“他老婆都和他离婚了，儿子也恨他，你知道吗，葬礼那天千玺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对哦，那天你在场，应该也看见了吧。你说说他儿子得恨他到什么地步。可尽管这样，我们队里一年一年地收锦旗，那些被他救了的人和家庭，都说他易队长好啊，是活菩萨是救世主……你那时候跟他已经在一个队了，我记得你还和他开玩笑来着，说哪一天他死了，恨不得全市人都会来哭他，是吗？”

 

谢常青抬起头，表情已经溃不成军：“刑队长，你的方法可真不怎么高明。”

 

刑峥点点头，退回自己的位置，从桌上一直放着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推到谢常青面前。

 

“熟悉吗？”

 

一份短信的往来记录。

 

对话的两个号码不是本地的，然而上面的一字一句却让谢常青在看到的瞬间绷紧了神经。

 

“真当我们吃素的？”刑峥笑得夸张了一点。

 

“第一封举报邮件传过来的时候海仁还没有去世，距离他出那个任务还有三天时间，你和张晓伟的聊天记录在这里。谢常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常青仅有一瞬间的慌张，随后把手表举到刑峥面前：“十分钟。”

 

“好，”刑峥笑了笑，脸上未露丝毫慌乱，拿出剩下的所有文件，“这里面包括通话记录、转账证明、弹药枪支购买来源、以及！”刑峥转过身来看着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最后的阴谋！”

 

“或许成为京渝区的队长啊什么的根本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只是从你第一天到这里开始，易海仁就成为了你的绊脚石是吗？他发现了一点什么，一边阻止你一边找证据，然后你的马脚藏得非常好，背景也抹得干净，所以我们不会知道，易海仁的举报也不足以让我们立案调查，是吗？我确实要说，你做的实在天衣无缝，连让海仁和那帮子亡命之徒同归于尽都安排得像一场意外，但是啊，你太急于保护你的同伙了。”刑峥阴冷地笑了笑。

 

“海仁带领的队伍抓到那两个人，随后牺牲消息传到警局的第一时间，你在做什么要我提醒你吗？”

 

谢常青瞳孔紧缩。

 

“你在证物资料室，对吗？”

 

警局那天停了七分钟的电，所以那段时间里所有的监控都没有了画面。应急电源照亮整栋楼的时候谢常青已经带着警帽神情严肃到了广场上给大家安排任务。

 

而这空白的七分钟他把还未归档的资料与事先准备好的假证物做了对换，最后把秦尧的无期，换成了八年。

 

“易海仁案件定案后你比之前消停了许多，好像也专注于警察工作了，但这之后你透露过多少内部资料给外面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多少次扫清毒贩组织的活动以失败告终。

 

“你只手遮天，拖海仁下水，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不是？”

 

谢常青大概知晓了眼前的状况，十几年来与毒犯组织勾结陷害的证物怕是已经全部被他们调查了干净，自己难逃一死。但这场与警察的较量，到底还是他赢了。

 

“刑队长，”他举起手表，“你们还有八分钟。”

 

刑峥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

 

“既然你知道我恨透了易海仁恨透了你们警察，自然就能知道，剩下的两颗炸弹在哪里了。”

 

闪电一样的线索从脑海划过。

 

谢常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告诉他：“还有七分钟，同时引爆。”

 

刑峥忽然冲了出去，审讯室的门大开，谢常青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刑峥疯了似的朝电话那头大吼：“叫京渝分局里的所有人立刻撤离！马上！！！”

 

谢常青在那个地方工作了二十年，也虚与委蛇了二十年，所有的仇恨从那里开始，也会在那里结束。

 

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七颗炸弹的地点，竟然是京渝分局！

 

韩图带着老李老顾从跑出来拖易烊千玺就往外逃的时候他都懵了。

 

“怎么回事儿啊？”易烊千玺着急问道。

 

“炸弹在里面。”韩图神色严肃地答着，“成风呢？”

 

“他，”易烊千玺脸色一僵，“上厕所去了。”

 

“你们先走，我去找他！”韩图神态沉稳，让易烊千玺先带着两位老人家离开。

 

“我……”他欲言又止，想说陪他一起。

 

韩图立马回头呵斥让他马上离开。

 

根据先前在市内发现的两颗炸弹，爆炸直径大约三百米，他们只有剩下六分钟的时间撤离，留给拆弹组四分钟，四分钟之后如果未能找到炸弹必须全部撤离。

 

韩图逆着人流往里冲，他剩下不到四分钟的时间。

 

厕所在办公大厅和后面的一栋楼之间，平时走过去大约一分钟时间，韩图跑了不用三十秒，四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成风。

 

“成风！！！”他拼了命地喊着他的名字。

 

从大厅后面的偏门往里，准备在最后两分钟里把一层和二层的厕所再找一遍。

 

王俊凯已经找到了他的家人，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成风一定不能死！

 

与此同时，分析组发现，最后一颗炸弹的位置，很有可能在，城东别墅区。

 

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王俊凯收到撤离通知的时候仅剩五分钟。

 

医疗队带着伤员先走，随后撤离的是消防队，他们跟着特警队最后。几百人井然有序，不出意外的话能在五分钟之内安全撤离。

 

从城东往回走的那处路只有四周环山，公路上车辆来往极少。

 

王俊凯握着手机终于安心，看着大队人马成功撤离，才得了一点空闲去打易烊千玺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距离两颗炸弹爆炸的时间，还有十秒。

 

“千玺……”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声音微微颤抖。

 

“王俊凯，”而电话那边，易烊千玺却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无比害怕无比绝望，“成风在里面……”

 

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听得一阵爆炸声响。

 

嘭！

 

电话瞬间被切断，易烊千玺再没能听到王俊凯的声音。

 

嘟嘟嘟……

 

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眼里映亮了骇人的火花。

 

……

 

七个小时过后，天边最后一缕火烧云消散，月亮如同昨天一样爬了上来，安静祥和地看着忙碌的人们。

 

她不知道，又有两百多个灵魂回到了天上化成了星星。

 

 

 

 

 

 

 

 

谢常青对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罪状供认不讳，刑峥走之前为他泡了最后一杯茶，推到他面前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老谢啊，你输了。”

 

暗黑的审讯室开了十二盏灯，屋子瞬间映亮。

 

墙边站了数十位拆弹专家，谢常青身上绑着的微型炸弹，是第八颗，最后一颗。

 

“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这是身为人民警察一直坚信的。”

 

“老谢啊，你输了。”

 

“输给你认为的邪恶，赢得了你认为的正义。”

 

 

 

韩图在最后十秒逃也似的往外跑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怎么也停不了，风吹不干，手抹不掉，陷入了无尽的自责里，他没能把成风救出来，他不是一名合格的警察。

 

十秒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整座城市一如既往的安静，市内一颗炸弹都没爆炸。

 

韩图懵了，站在原地。

 

拆弹组和特警队再进去的时候，韩图急忙也跟了上去，看见成风挂着眼泪从大厅里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韩图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眼泪不受控制一样地流出来，走过去把成风往背上一扯，小孩乖乖趴着，抹掉自己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问：“……里面是不是有炸弹？”

 

韩图流着眼泪大骂：“是啊是啊！你心这么大呢听到那么大声的动静不走要同归于尽是吧！你要想说一句我现在给你送回去啊！”

 

“不是……”成风着急起来，解释道，“我刚才，从后面穿过来的时候看见一台没关的电脑，上面，上面那个人，和我很像……”

 

他声音小小的，生怕惹了韩图的不高兴。

 

却听见韩图一边托着他往前走，一边摒弃了所有暴躁情绪，轻声地跟他说：“恭喜你，找到你的家人了。”

 

恭喜你，还活着，找到你的家人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后半生都将活在幸福里，真是恭喜你了。

 

 

 

 

 

王俊凯曾经和易烊千玺说过：我二十五岁，职业警察，只有这一套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嗝屁，而你只有十七岁，高中都还没毕业。

 

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他怕自己这个职业给不了易烊千玺后半辈子的幸福。

 

结果，一语成谶。

 

第七颗炸弹，不在专家推测的城东别墅，而在从城东回到市里的那条公路上。

 

王俊凯他们的车开在前面第二辆，当时距离爆炸点仅有两百米不到。

 

火光照亮黄昏公路的时候王俊凯还在想，今天这么辛苦晚上回去吃什么好，然而易烊千玺告诉他成风还在局里的那一刻，眼前忽然就被刺眼的火光包围，车子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山路上滚了下去，砸在了山底坚固的石头上，变了形状。

 

最后一刻，他想起的是那一晚他告诉易烊千玺的话。

 

职业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嗝屁……

 

像他的父亲一样，永远地离开他。

 

易烊千玺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的家人永远陪在身边。

 

王俊凯说，对不起了，让我的家人失望了，没能满足你唯一的心愿，真是太对不起了。我把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全部赔给你，所以小祖宗，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不好？

 

 

 

 

 

 

 

那日搜查队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确认名单九十二人，死亡三人，幸存八十九人。

 

 

 

 

 

胡女士降落京渝机场在凌晨两点，脚底生了风几乎跑起来，到易烊千玺家楼底下才能喘口气，跑上楼，轻轻敲门。

 

“儿子，妈妈来了。”

 

门从里到外打开了，易烊千玺面色平静，额头上却是已经渗透纱布的血迹，他整个人如同失了灵魂一般呆滞，两眼空洞而无神。

 

“妈，”他哑声喊道，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王俊凯不要我了……”

 

胡女士抱住儿子，温和而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都说母子连心，她能感受到易烊千玺同样的痛苦：“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这一次，没有人再会丢掉你。

 

 

 

 

骇人听闻的城市炸弹案宣告完结。起因是内部公安人员与走私组织勾结，蓄意策划八年之久的复仇型犯罪。经过是排查了八颗炸弹中的四颗，造成损失上千万。结果是死两百七十三人，包括市民两百六十二人，东南监狱狱警六名，罪犯两人，消防队员两名，京渝分局警察一名。由于犯人检举，抓获了在逃的通缉犯一名，以及东南监狱逃走的十七名犯人。

 

举国默哀。

 

 

 

 

第二日，易烊千玺就跟着胡女士上了出国的飞机，偌大的机场人流如潮，他回头，老李老顾韩图成风一齐站在他身后为他送别。

 

成风红着眼睛，易烊千玺走过去，把那根早已没了镀金的开心果项链还给他。

 

“这是你的。”他的嗓子很哑，像是哭了很久，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成风戴上，泪珠砸到地面。

 

“回来了，好好照顾你爷爷，那个家看好了，里面的东西不许动，我回来会检查。”易烊千玺说。

 

“……知道……你要早点回来。”成风呜咽着。

 

韩图一个大老爷们哭的泣不成声，不忍看易烊千玺离开的画面，背过了身抬起头擦着眼泪。

 

老李把自己一直戴着的平安符塞到易烊千玺手里，老顾则是不停地说着谢谢。

 

胡女士说：“该走啦，儿子。”

 

飞机飞上一万英尺高空时，易烊千玺带走了在京渝这十七年所有的记忆，他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好好学会去爱一个人……

 

可是他太难过啦，难过到快要窒息，这座城市承载他所有的伤痛，他一个人等在原地看着家人一个一个离开，他太难过啦，太难过啦……

 

小王子终将回到他的星球，孤独地看着落日。

 

 

 

 

 

王俊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沉默地看着视线里的飞机逐渐变成一个点，最后永远消失在视线里。

 

他是那日幸存的八十九分之一，可是他拜托了周围所有的人，不要告诉易烊千玺。

 

胡女士得知消息落地的第一刻，接到的是手术醒来后王俊凯打的电话。

 

把他带走吧，以后不要再扔下他啦。我就陪他到这里，把他还给您了，好好待他。

 

汽车滚下山坡，星火缭绕，满身的伤，尖锐的部件刺穿了腹部，脾脏摘除，右腿粉碎性骨折，二级烧伤……能不能再成为奋斗一线的警察都不好说……

 

连自己都不能照顾的王俊凯，怎么给易烊千玺幸福？

 

最难过的是，他不想让他日后每一次在他出紧急任务时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样的感觉不仅折磨易烊千玺，也在折磨他。只要一想到他会像那日一样崩溃到拿头去砸墙就觉得痛苦不堪。

 

他不能成为他的负担，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不能成为他后半生的牵挂。

 

他要放他自由。

 

就当王俊凯已经死了，从此以后，没有人再会离开你。

 

 

 

 

 

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这一点，请铭记。